人说:“关东山,三大怪,养活孩子吊起来。”这是不假,俺小时候也被吊起来过。还有人说:“大东北,遍地狼,养活个孩子挂树上。”那是瞎扯,哪有那么玄啊!俺可没被挂树上过。说吊起来,其实就是在屋子的檩子上挂上两条绳子,底下悬着个悠车子。那个时代,家家都生好几个孩子,而且各个都差不多大。农村的妇女也都很累,忙乎完了针线活做饭,还要饲弄房前屋后的菜地和牲畜,没有时间老哄着襁褓里孩子,于是老祖宗手巧,发明了悠车子,类似一个木制的小长条笸箩,等孩子快要睡着的时候,把孩子放在那里,盖上被子,悠荡几下,由于挂在了房屋的上梁上,动一下可以晃动一阵,一会孩子就可以睡着了。
那时候咱家这地方真穷啊!几辈子,都没有砖盖房子。不过老辈人还是挺聪明的。人们就地取材,也像燕子筑巢那样,盖上一间间温暖的泥草房子。咱们向海的大碱土就是最好的建筑材料,男人们用它和上泥,女人们用模子把泥脱成一块块土坯。找湖边上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,用硬如石板的土坯码上四框,再用咱们这里的弯弯曲曲的老黄榆做檩子,架在房框上。盖房子可不是一家的事,村子里的男女老少,三叔二大爷都来帮忙,在房架子上铺上苇帘子,屋里屋外抹上泥巴,按上窗户,俩小间房子就算盖完了。别看是个土房子,冬暖夏凉。历经风风雨雨,几十年还照样坚固。一家人住上这样的房子,就是比较幸福的事情了。
每天俺醒来的时候,看着悠车子外屋子里的一切,静静的等着俺娘回来。两扇大梯子窗户用羊蹄子向上勾着,朝上开着,窗户下是奶奶最喜欢的几盆君子兰花,黑黑的墙上糊满了报纸,只有墙上唯一的那台长白山牌大钟,每天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。
俺爹先回来了,我从里面坐起来。哭喊着要吃奶。奶奶也凑过来,看看我有没有尿裤子。老姑在地上抱着个膀,笑着看着俺们。只有等奶奶说我没有尿裤子,才会过来抱我一会儿。
打渔的,上学的,看打瓜的,干活的都回来了。全家人在一起坐在炕上,吃着俺娘做的高粱米饭,就着新腌的咸黄瓜,一家人闹哄哄的。俺也累了,吃过奶,独自一个人在悠车子里玩。
“月儿明风儿静,树叶遮窗棂啊,蛐蛐儿叫铮铮,好比那琴弦声啊,琴声儿轻,调儿动听,摇篮轻摆动,娘的宝宝闭上眼睛,睡那个睡在梦中啊.......”。 就是这首动听的《摇篮曲》,伴随着俺开始认识了这个世界。俺娘坐在炕上悠着悠车子,拍着里面即将睡着的俺,轻轻的唱着这首歌,把俺送到甜蜜的梦乡。
2011年09月17日晚